中藥學:
【品種來源】
本品為薔薇科落葉喬木植物山杏 (Prunus armeniaca L. var. ansu Maxim.) 西伯利亞杏 (P. sibirica L.) 東北杏 (P. mandshurica) 或杏 (P. armewdeca L.) 的成熟種子。主產我國東北、內蒙古、華北、西北、新疆及長江流域。是季來收成熟果實,除去果肉及核殼,曬乾,生用。
【性味歸經】苦,微溫,有小毒。歸肺、大腸經。
【功效】止咳平喘,潤腸通便。
【主治】
- 用於咳嗽氣喘。本品主入肺經。味苦能降,且兼疏利開通之性,降肺氣之中兼有宣肺之功而達止咳平喘,為治咳喘之要藥。隨證配伍可用於多種咳喘病證。如風寒咳喘,配麻黃、甘草,以散風寒宣肺平喘,即三拗湯;風熱咳嗽,配桑葉、菊花,以散風熱宣肺止咳,如桑菊飲;燥熱咳嗽,配桑葉、貝母、沙參,以清肺潤燥止咳,如桑杏湯,肺熱咳喘,配石膏等以清肺泄熱宣肺平喘,如麻杏石甘湯。
- 用於腸燥便秘。本品含油脂而質潤,味苦而下氣,故能潤腸通便。常配柏子仁、郁李仁等同用,如《世醫得效方》五仁丸。
【文獻別錄】
- 《本經》「主咳逆上氣雷鳴,喉痹。」
- 《長沙藥解》:「杏仁疏利開通,破壅降逆,善於開痹而止喘…調理氣分之鬱無以易此。」
- 《本草便讀》:「功專降氣,氣降則痰消咳止。能潤大腸,故大腸氣秘者可用之。」
【用法用量】煎服,3~10g,宜打碎入煎。
【注意禁忌】本品有小毒,用量不宜過大,嬰兒慎用。成人服過量中毒可能致死。
【現代藥理】
- 本品含苦杏仁苷及脂肪油、蛋白質、各種游離氨基酸。
- 苦杏仁苷分解後產生少量氫氰酸,能輕度抑制呼吸中樞,而起鎮咳平喘作用。
- 家兔實驗表明,苦杏仁對正常動物可促進肺表面活性物質合成,對油酸型呼吸困難綜合症還改善病變,提示臨床或可試用於呼吸窘迫綜合徵等病。
- 苦杏仁油對蛔蟲、鉤蟲及傷寒桿菌、副傷寒桿菌有抑制作用,且有潤滑性通便作用。
- 過量可致中毒,成人服55枚(約60g)可能致死。因苦杏仁口服後易在胃腸道分解出氫氰酸,故毒性比靜脈注射大。
【附藥說明】
甜杏仁:為薔薇科植物杏或山杏的部分栽培種而其味甘甜的成熟種子。性味甘平,功能潤肺止咳。主要用於虛勞咳。煎服,5~10g。
神農本草經讀:
【性味】甘、苦、濕,冷利,有小毒。
【功效】主咳逆上氣,雷鳴喉痹,下氣產乳,金瘡,寒疝奔豚。(湯泡去皮尖。雙仁者,大毒勿用。)
【集注】陳修園曰:
- 杏仁氣味甘苦,其實苦重於甘,其性帶濕,其質冷利(冷利者,滋潤之意也)。
- 下氣二字,亦足以盡其功,肺實而脹,則為咳逆上氣。雷鳴喉痹者,火結於喉為痹痛,痰聲之響如雷鳴也;杏仁下氣,所以主之。
- 氣有餘便是火,氣下即火下,故乳汁可通,瘡口可合也。
- 心陽虛,則寒水之邪,自下上奔,犯於心位;杏仁有下氣之功,伐寒水於下,即所以保心陽於上也。
- 凡此皆治有餘之症,若勞傷咳嗽之人,服之必死。
- 時醫謂產於叭噠者,味純甘可用,而不知純甘非杏仁之正味。既無苦降之功,徒存其濕以生痰,甘以壅氣,陰受其害,至死不悟,惜哉!
歷代本草匯解:
苦杏仁 (《本經》)
苦杏仁為薔薇科植物山杏、西伯利亞杏、東北杏或杏的乾燥成熟種子。多係栽培。主產於東北、內蒙古、華北、西北、新疆及長江、黃河流域各省。原植物適應性強,耐旱、耐貧瘠、抗鹽鹼、抗寒,生於山坡或平地。味苦,性微溫,有小毒。歸肺,大腸經。功效降氣止咳平喘、潤肺通便。臨床用名有生苦杏仁、苦杏仁、炒苦杏仁、苦杏仁霜。
【本草匯言】
《神農本草經》:味甘,溫。主治咳逆上氣,雷鳴,喉痺,下氣,產乳,金創,寒心,賁豚。
《名醫別錄》:味苦,冷利,有毒。主治驚癇,心下煩熱,風氣去來,時行頭痛,解肌,消心下急,殺狗毒。
《本草拾遺》:本功外,殺蟲,燒令煙末盡,細研和脂,物裹內匿齒孔中。亦主產門中蟲瘡癢不可忍者,去人及諸畜瘡中風,取人去皮,熬令赤和桂末研如泥,綿裹如指大含之,利喉咽,去喉痺痰唾咳嗽,喉中熱結生瘡。
《開寶本草》:味甘、苦,溫,冷利,有毒。驚癇,心下煩熱,風氣去來,時行頭痛,解肌,消心下急,殺狗毒。
《本草衍義》:湯去皮,研一升,以水一升半,翻復絞取稠汁,入生蜜四兩、甘草一莖約一錢,銀石器中,慢火熬成稀膏,瓷器盛。食後、夜臥,入少酥,沸湯點一勺匕,服,治肺燥喘熱,大腸秘,潤澤五臟。如無上證,更入鹽點尤佳。
《藥類法象》:除肺中燥,治氣燥在胸膈間。
《藥性賦》:味苦、甘,性溫,有毒。可升可降,陰中陽也。其用有二,利胸中氣逆而喘促,潤大腸氣閉而難便。
《湯液本草》:《象》云:除肺燥,治風燥在胸膈間。麩炒,去皮尖用。
《心》云:散結潤燥,散肺之風及熱,是以風熱嗽者用之。
《本草》云:咳逆上氣,雷鳴喉痺,下氣,產乳金瘡,寒心賁豚。驚癇,心下煩熱,風氣往來,時行頭痛。解肌,消心下急,殺狗毒。破氣,入手太陰。王朝奉治傷寒氣上喘沖逆者,麻黃湯內加杏仁、陳皮,若氣不喘沖逆者,減杏仁、陳皮,知其能瀉肺也。
《東垣》云:杏仁下喘,用治氣也,桃仁療狂,用治血也。桃、杏仁具治大便秘,當以氣血分之。晝則難便,行陽氣也;夜則難便,行陰血也。大腸雖屬庚,為白腸,以晝夜言之,氣血不可不分也。年虛人大便燥秘,不可過泄者,脈浮在氣,杏仁、陳皮;脈沉在血,桃仁、陳皮。所以具用陳皮者,以其手陽明病,與手太陰俱為表裡也。賁門上主往來,魄門下主收閉。故王氏言肺與大腸為通道也。
《本草衍義補遺》:屬土而有水與火。能墜,亦須細研用之。其性熱,因寒者可用。其實不可多食,能傷筋骨。
《本草發揮》:潔古云:除肺中燥,治風燥在於胸膈。《主治秘訣》云:性溫味甘、苦,氣薄味厚,濁而沉降,陰也。其用有三:潤肺氣,消宿食,下降氣。
《本草綱目》:杏仁能散能降,故解肌散風,降氣潤燥,消積治傷損藥中用之。治瘡殺蟲,用其毒也。《醫余》云:凡索麵、豆粉,近杏仁則爛。頃一兵官食粉成積,醫師以積氣丸、杏仁相半,研為丸,熟水下,數服愈。
殺蟲,治諸瘡疥,消腫,去頭面諸風氣瘡。
《本草經疏》:杏核仁稟春溫之氣,而兼火土之化以生。《別錄》加苦,有毒。其言冷利者,以其性潤利下行之故,非真冷也。氣薄味厚,陰中微陽,降也。入手太陰經。太陰為清肅之臟,邪客之則咳逆上氣。火炎乘金,則為喉痺。杏仁潤利而下行,苦溫而散滯,則咳逆上氣、喉痺俱除矣。其主心下煩熱者,邪熱客於心肺之分也。風氣去來,時行頭痛者,肺主皮毛,風邪自外而入也。溫能解肌,苦能泄熱,故仲景麻黃湯中用之,亦取其有發散之功也。主產乳、金瘡者,亦指為風寒所乘者言之。消心下急者,以其潤利而下氣也。心寒賁豚者,心虛而腎邪凌之也。驚癇者,痰熱盛也。雷鳴者,大腸不和也。總之取下氣消痰,溫散甘和,苦泄潤利之功也。
簡誤:杏仁性溫,散肺經風寒滯氣殊效,第陰虛咳嗽,肺家有虛熱、熱痰者忌之。風寒外邪,非壅逆肺分,喘急息促者,不得用。產乳、金瘡無風寒擊襲者,不得用。驚癇,喉痺,亦非必須之藥。用者詳之。雙仁者能殺人。《本經》言有毒,蓋指此耳。
《本草蒙筌》:味甘、苦,氣溫。可升可降,陰中陽也。有小毒。所惡藥有三般,黃耆黃芩乾葛。專入太陰肺經,乃為利下之劑。除胸中氣逆喘促,止咳嗽墜痰;潤大腸氣閉便難便難,逐賁豚散結。研納女人陰戶,又治發癢蟲疽。
謨按:東垣云:杏仁下喘,用治氣也。桃仁療狂,用治血也。俱治大便閉燥,但有氣血之分。晝則便難,得陽氣也;夜則便難,行陰血也。年高人便閉,不可泄者。脈浮在氣,宜杏仁陳皮治之;脈沉在血,宜桃仁陳皮治之。所以俱用陳皮者,以其手陽明病與手太陰相為表裡,故用之以為使也。
《本草乘雅》:枝葉華實皆赤,肉理絡脈如營,氣味苦溫,誠心之果,具心之體與用者。仁則包蘊全體,竇發端倪,樞機頗銳,偏心之用與氣者。咳逆上氣,雷鳴喉痺,寒心奔豚,此一唯從升,不能從出,正迥則不轉矣。杏仁竇發橫遍之機,使豎窮者,隨玉衡以為旋轉,正神轉不迥,乃得其機矣。咳逆上氣,息若雷鳴,以及喉痺,謂心之火用不及亦可;謂客淫外束亦可,謂客淫外束,致心之火用不及亦可;謂心之火用不及,致客淫外束亦可;寒心奔豚,謂心之火體不及亦可;謂心之火用不及亦可;蓋火爰物以顯用,即用以顯體故也。奔豚者腎之積,上逆奔心,緣火位之下,水氣承之,火不及,則承乃亢,亢則害矣。與妄汗致承者不同類,妄汗則出有餘,此則升太過。下氣者,轉豎窮為橫遍,下非降也,降則涉金,非火令矣。產乳固屬甲拆,而解孚全仗橫遍,橫遍始甲拆耳。金刃成瘡,此肉理斷絕,絡脈不營,杏以脈勝,仍續其絕,絡其營,心主脈,心主包絡故爾。
欲盡物性,先察物情。如桃為肺果,肺主毛,桃有毛,專精於毛矣。杏為心果,心主脈,杏有脈,專精於脈矣。顧精之所專,即情之所鐘,情之所鐘,即性之所生。人苦不知性耳,能盡一物之性;即能達萬物之情,欲盡一物之性者,亦若物性之精有所專,靡不見性矣。
《藥性解》:杏仁,味甘苦,性溫有小毒,入肺、大腸二經。主胸中氣逆而喘嗽,大腸氣秘而難便,及喉痺喑啞,痰結煩悶,金瘡破傷,風熱諸瘡,中風諸證,蛇傷犬咬,陰戶痛癢,并堪搗傅。惡黃芩、黃耆、葛根,雙仁者能殺人。杏子不可多食,能損筋骨眼目。
按:杏仁入肺者,經所謂肺苦氣上逆,急食苦以瀉之是也。大腸則供肺為傳送者也,宜并入之。考《左慈秘訣》稱杏仁為草金丹,久服成仙。方書又云服杏仁者,往往至二三年或瀉或臍中出物,皆不可治。兩說相背。然杏仁主散,痰從腠理中發散而去,且有小毒。則方書之說,最為近量。《秘訣》所言,意者功在法制,亦未可知,然終屬虛渺,勿宜盡信。
《藥鑒》:氣溫,味甘苦,氣薄味厚,可升可降,陰中之陽也。有小毒。入手太陰之劑也。解肌毒,散結滯。入麻黃,利胸中氣逆而喘促。同烏梅,潤大腸氣閉而便難。單仁開腠理甚捷,雙仁治狗咬極驗。予嘗用杏仁三錢,馬兜鈴三錢,蟬退二錢,白礬五錢,白砒五分,乳細,紅棗肉為丸,如梧桐子大,食後冷水送下,男七女六,治哮神效。大都中病即已,不可多服,過則令人傷筋骨。泄痢忌用。戒粟米,畏犬肉。
《景岳全書》:味苦辛微甘,味厚於氣,降中有升。有毒。入肺胃大腸經。其味辛,故能入肺潤肺,散風寒,止頭痛,退寒熱咳嗽,上氣喘急,發表解邪,療溫病腳氣。其味苦,降性最疾,觀其澄水極速可知,故能定氣逆上衝,消胸腹急滿脹痛,解喉痺,消痰下氣,除驚癇煩熱,通大腸氣閉乾結,亦殺狗毒。佐半夏、生薑,散風邪咳嗽;佐麻黃發汗,逐傷寒表邪;同門冬、乳酥煎膏,潤肺治咳嗽極妙;同輕粉研勻油調,敷廣瘡腫毒最佳。尤殺諸蟲牙蟲,及頭面黑斑查疱。元氣虛陷者勿用,恐其沉降太泄。
《本草備要》:瀉肺解肌,潤燥下氣。
辛苦甘溫而利。瀉肺解肌,能發汗。除風散寒,降氣行痰,潤燥消積。索面豆粉,近之則爛。通大腸氣秘,治時行頭痛,上焦風燥,咳逆上氣,杏仁炒研,蜜和為丸含咽。煩熱喘促。有小毒,能殺蟲治瘡,制狗毒可毒狗,消狗肉積。錫毒。肺虛而咳者禁用。東垣曰:杏仁下喘治氣,桃會療狂治血,俱治大便秘,當分氣血:晝便難屬陽氣,夜便難屬陰血。婦人便秘,不可過泄。脈浮屬氣,用杏仁、陳皮;脈沉屬血,用桃仁、陳皮。肺與大腸相表裡,賁門上主往來;魄門下,主收閉,為氣之通道,故并用陳皮佐之。賁門,胃之上口。魄門,即肛門。杏仁、紫菀,並能解肺鬱、利小便。雙仁者殺人。惡黃耆、黃芩、葛根。
《本經逢原》:杏仁入手太陰經,辛能橫行而散,苦能直行而降,遂為散邪降氣,定喘泄滯,散結潤燥,除肺中風熱咳嗽,總不出《本經》主治也。《千金》以童便浸七日研如泥,治咳嗽寒熱,仲景麻黃湯用杏仁者,為其利氣瀉肺解肌也。至於陷胸、麻仁等丸,皆熬黑研膩如油,則知此物之性,愈熬黑愈潤下矣。入肺寒喘逆發散藥,連皮用之。又能治瘡殺蟲,用其毒也。《本經》治金瘡寒心者,傷處風藉內入胞絡,而心下惡寒,用以塗封瘡口,拔散風熱之邪也。言治奔豚者,辛能散結,潤能下氣也。元素言潤大腸氣秘,之才言解錫毒,《別錄》言殺狗毒,炒香消狗肉及索粉積,故六神麴用之。扁鵲云:杏仁不宜久服,令人面目鬚髮落,耗氣之驗也。今人以之混治陰虛喘嗽,轉耗胸中大氣,為患不淺!亡血家尤為切禁,以其味辛性溫,大能破血也。雙仁者搗爛,以車脂調塗,針斷入肉,及箭鏑在咽膈諸隱處,敷之即也。巴旦杏仁,則甘平無毒,能止咳下氣,消心腹逆悶。杏實味酸,傷人筋骨,生者尤甚。
《本草崇原》:氣味甘苦,其實苦重於甘,其性帶溫,其質冷利。冷利者,滋潤之意,主治咳逆上氣者,利肺氣也。肺氣利而咳逆上氣自平矣。雷鳴者,鴉在大腸。喉痺者,肺竅不利。下氣者,謂杏仁質潤下行,主能下氣。氣下則雷鳴,喉痺皆愈矣。產乳者,產婦之乳汁也。生產無乳,杏仁能通之。金瘡者,金刃傷而成瘡也。金傷成瘡,杏仁能斂之。寒心奔豚者,腎臟水氣凌心而寒,如豚上奔。杏仁治肺,肺者金也,金為水之母,母能訓子逆。又,肺氣下行,而水逆自散矣。
《本草求真》:﹝批﹞散肺氣分風寒,下氣除喘。
杏仁專入肺。既有發散風寒之能,復有下氣除喘之力。緣辛則散邪,苦則下氣,潤則通秘,溫則宣滯行痰。杏仁氣味俱備,故凡肺經感受風寒,而見喘嗽咳逆,胸滿便秘,煩熱頭痛,與夫蠱毒瘡瘍、狗毒、面毒、錫毒、金瘡,無不可以調治。按《醫余》云:索麵、豆粉,近杏仁則爛,是杏仁能消其積也。狗咬傷瘡,寇氏方用爛嚼杏仁以塗,即愈,是杏仁能解狗毒也。諸瘡腫痛,用杏仁去皮,研攄取膏,入輕粉、麻油調搽神效,是杏仁能治瘡瘍毒也。目中翳遮,但瞳子不破,《聖濟錄》用杏仁三升去皮,麵裹作三包,糠火煨熟,去麵研爛,壓去油,每用一錢,入銅綠一錢,研勻點之,是杏仁能治目翳也。東垣論杏仁與紫菀,均屬宣肺除鬱開溺,而一主於肺經之血,紫菀。一主於肺經之氣,杏仁。杏仁與桃仁俱治便秘,而一治其脈浮,氣喘便秘,於晝而見;杏仁。一治其脈沉,狂發便秘,於夜而見。桃仁。馮楚瞻論杏仁、瓜蔞,均屬除痰,而一從腠理中發散以祛,故表虛者最忌;杏仁。一從腸胃中清利以除,故裡虛者切忌。栝蔞。諸藥貌雖相同,而究實有分辨,不可不細審而詳察也。但用杏仁以治便秘,須用陳皮以佐,則氣始通。杲曰:脈浮者屬氣,用杏仁、陳皮;脈沉者屬血,用桃仁、陳皮。肺與大腸為表裡,賁門在胃口之上,上主往來;魄門既肛門,主收納,為氣之通道,故并用陳皮佐之。至書所言,久服令人鬚眉發落,亦是耗氣之故。今人以此混治陰虛喘嗽,及於亡血家妄投,其亦未明耗氣損血之義也乎。
《得配本草》:惡黃芩、黃耆、葛根。
甘、苦,溫。入手太陰經氣分。瀉肺降氣,行痰散結,潤燥解肌,消食積,通大便。解錫毒,殺狗毒。逐奔豚,殺蟲蛔。
得陳皮,治便閉。配天冬,潤心肺;佐柿餅,治咯血;合紫菀,利小便。開水中之氣以解結。
發散,連皮尖研用。雙仁者有毒,不可用。
肺虛而咳,虛火炎肺,二者禁用。
怪症:舌尖穿斷,血出不止,先以米醋刷斷處,其血立止,仍用蒲黃、杏仁,再加月石少許為末,蜜調含化。
《本草經解》:杏仁氣溫,秉天春和之木氣,入足厥陰肝經;味甘得地中正之土味,入足太陰脾經;杏果本苦,且屬核仁,而有小毒,則秉火性,入手少陰心經。氣味俱升,陽也。
肺為金臟,氣上逆乘肺,則咳逆,肺苦氣逆,急食苦以泄之,杏仁苦而下泄,所以止咳也。
火結於喉,閉而不通,則為喉痺;雷鳴者火結痰壅,聲如吼也,杏仁溫能散結,苦能下泄,甘可緩急,所以主之也。
杏仁味苦制肺,制則生化,則肺下行,所以下氣。肝藏血,血溫則流行,故主產乳。血既流行,瘡口亦合,故又主金瘡也。心陽虛,則寒水之邪,自下如豚上奔沖犯心血矣,故為寒水奔豚,其主之者,杏仁火土之氣,味苦能益心陽而伐水邪也。
杏本有小毒,若雙仁則失其常,所以能殺人也。
《神農本草經讀》:杏仁氣味甘苦,其實苦重於甘,其性帶濕,其質冷利,冷利者,滋潤之意也,「下氣」二字,足以盡其功用。
肺實而脹,則為咳逆上氣;雷鳴喉痺者,火結於喉為痺痛,痰聲之響,如雷鳴也,杏仁下氣,所以主之。
氣有餘便是火,氣下即火下,故乳汁可通,瘡口可合也。
心陽虛,則寒水之邪,自下上奔犯於心位,杏仁有下氣之功,伐寒水於下,即所以保心陽於上也。
凡此皆治有餘之證,若勞傷咳嗽之人,服之必死,時醫謂產於叭噠者,味純甘可用,而不知純甘非杏仁之正味,既無苦降之功,徒存其濕以生痰,甘以壅氣,陰受其害,至死不悟,惜哉。
《本經疏證》:素問五常政等論論運氣太過不及,而約以穀食所宜,當有彼此取舍之殊。蓋有偏旺偏衰,穀食所主亦有彼此肥瘠耳。要而言之,則藏氣法時論所謂五穀為養,五果為助,原為平人察藏氣之偏,而衰多益寡,稱物平施,以底於無過不及,非為治病立論也?是故杏有脈絡,則以之助心,桃有膚毛,則以之助肺。然果是一物造就之功能,仁是一物所鐘之生氣,凡物惟不偏不倚相制相援,生理乃具。使杏有脈絡,仁遂助脈絡;桃有皮毛,仁亦助膚毛,偏倚極矣。無相制相援之妙,又何得為生理所鐘哉?夫血無氣不流,氣無血不澤,血不流則脈絡阻而氣先涌逆,氣不澤則腠理塞而血遂壅淤。故杏主助脈絡,仁即主通脈絡之氣;桃主助膚腠,仁即主疏膚腠之血,是杏之生氣鐘於金,成於火,桃之生氣鐘於木,就於金,金必鍛冶乃能為物,木必斫削始克成材,實理如是,非附會也。是故論治病者,但取其杏有脈絡,仁則主降氣,桃有膚毛,仁則主疏瘀,斯降氣為降何等之氣,疏瘀為疏何等之瘀者,皆可瞭然,不必牽連杏為心果桃為肺果矣。本經桃仁所主瘀血是通血之物皆能治者也。血閉而成瘕且雜邪氣,則非尋常血閉,為因氣不行血遂阻滯者矣。杏仁所主咳逆上氣奔豚,是下氣之物皆能治者也。雷鳴由於喉痺,且當下氣,則可知其非尋常上氣為血絡不通氣被壅逆者矣。更推以仲景之用桃仁,無不與是吻合者。
本經云:桃仁主瘀血血閉瘕邪氣。似乎凡由血閉而成瘕,其無邪氣者不足當之矣。乃仲景用桃仁承氣湯、抵當湯丸、鱉甲煎丸、大黃牡丹湯,所治證誠因邪氣而致;若大黃蟅蟲丸、桂枝茯苓丸、下瘀血湯,亦可謂因邪氣而致者乎?愚以為是亦皆因邪氣而致者也。夫五勞虛極羸瘦,至腹滿不能飲食,肌膚甲錯,兩目黯黑,非積年累月不能成,而推原其本,曰食傷飲傷飢傷勞傷經絡衛氣傷,無不由於外因,非本實之先撥也。惟尤傷房室傷為七情內因之咎,然能至積年累月,不過腹滿不能飲食,肌膚甲錯,兩目黯黑,則亦未免因尤因房室致外感耳。若夫內有宿癥,苟一身之生氣皆為血阻,則不應有孕,有癥仍能得孕,非因邪氣之入內與血絡僅阻於一處,不害生氣之流行闔辟耶?至產婦腹痛,其因惡血未盡,與可枳實芍藥散而必可瘳,其不瘳而血反瘀於臍下焉。若不由邪入,斷無此病,細探而力索之,則仲景之用桃仁,與本經之所主,有不爽銖黍者矣。蓋桃仁以今所鐘生氣而言,氣薄則泄,味厚則發,以他日所造就而言,花色紅潤,實有膚毛,其泄且發,遂為內自血分外達肌腠矣。前聖之因物品能,後聖之開來繼往,息息相貫,心心相印,有如此者。
然桃仁所主血閉瘕邪氣,皆內證也,其外候云何?然此可考核而知者也。仲景書并千金附方用桃仁者凡九,其方中同用之物,既因大黃芒硝虻蟲水蛭可知其為附於裡證矣。不可因瓜瓣丹皮桂枝芍藥而可知其附於表證耶?是故用桃仁證之外候有三:曰表證未罷、曰少腹有故、由身中甲錯。何以言之?蓋桃仁承氣湯證曰:太陽病不解;抵當湯證曰:表證仍在;抵當丸證曰:傷寒有熱;葦莖湯證曰:咳而有微熱;鱉甲煎丸證曰:瘧一月不解;大黃牡丹皮湯證曰:時時發熱自汗出復惡寒,以是知其必由表證來也。桃仁承氣湯證曰:少腹急結;抵當湯證曰:少腹滿;大黃蟅蟲丸證曰:腹滿不能飲食;大黃牡丹皮湯證曰:少腹腫痞;下瘀血湯證曰:腹中有瘀血著臍下,以是知其少腹必有故也。大黃蟅蟲丸證曰:皮膚甲錯;葦經湯證曰:胸中甲錯;大黃牡丹皮湯證之前條曰:腸癰之為證,其身甲錯,以是知其身中必有甲錯處也。雖然,風寒為病,皆有表證,畜水停痰,皆能腹滿,腸癰并不用桃仁,用桃仁者乃腫癰,是三者果可為確據耶?固有辨矣。曰太陽病六七日,表證仍在,脈微而沉,其人發狂者,以熱在下焦,少腹當硬滿,小便自利者,下血乃愈;曰傷寒有熱,少腹滿,應小便不利,今反利者,為有血也。是知表證未罷,必少腹滿,乃得窺桃仁證之一斑。少腹滿矣,必小便利,乃得為桃仁證之確據,腸癰雖不用桃仁,然前條起首云腸癰之為病,明係發凡起例之詞,下條起首云腫癰者,明謂腫癰,即腸癰之別,腸癰可該腫癰,則腫癰亦可有甲錯矣。況三者謂不必比連而見,得其二即用桃仁可也。若三者一件不見,竟用桃仁,則必無之事矣。循是而求桃仁之所當用,又豈有他岐之惑哉?
麻黃湯、大青龍湯、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、麻黃加朮湯、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、厚朴麻黃湯、文蛤湯,皆麻黃杏仁并用。蓋麻黃主開散,其力悉在毛竅,非藉杏仁伸其血絡中氣,則其行反濡緩而有所傷,則可謂麻黃之於杏仁,猶桂枝之於芍藥,水母之於蝦矣。然用麻黃者不必盡用杏仁,在傷寒金匱兩書可案也。惟喘家作桂枝湯加厚朴杏子湯佳,凡麻黃湯證多兼喘,則凡用杏仁,皆可謂為喘設矣。乃小青龍湯偏以喘去麻黃加杏仁,其故何歟?此其義蓋見於金匱痰飲篇,夫支飲冒而嘔,既以服桂苓五味甘草去桂加薑辛半夏湯水去嘔止矣。則不應腫,腫而無水,即所謂無水虛腫為氣水也。氣水發其汗即已,誼得用麻黃,乃不用麻黃而用杏仁,云以其人血虛,則其故有在矣。然則杏仁遂為補血之劑歟?斯殆非也。夫杏仁外苞血絡,內韞生機,無水虛腫為氣水,分明氣乘血絡之虛,襲而入之遂為腫也。得杏仁致生氣於血絡,推而行之,於以化腫氣為生氣,於以除壅遏而得節宣,腫遂愈矣。喘者腫之根,腫者喘之漸,治腫以是,治喘即以是,猶不可知杏仁之所治,乃氣入血絡,壅腫而不得外達之喘耶。曰太陽病下之後,其氣上衝者,可與桂枝湯,若不上衝,則不得與;又曰:太陽病下之微喘者,表未解也,桂枝加厚朴杏仁湯主之。汗能傷陰,下後氣上衝,雖是邪還陽分,然欲由外解,必經血絡而後及於肌膚,多恐血絡既虛,則邪入之,遂生壅腫,故加厚朴杏仁,一從直道下降,一從血絡外出,仍與治腫同一理也。雖然,麻黃協杏仁,所治之證多有不喘者。蓋亦皆以血絡壅遏不能外達用之,玩麻黃湯連軺赤小豆湯證,所謂傷寒瘀熱在裡身必發黃條只一瘀字,其關於血絡可知矣。
然則大陷胸丸、麻仁丸、茯苓杏仁甘草湯、磐石丸之用杏仁,盡以其能行血絡之氣耶?蓋亦有之而稍異。夫旁通直降,杏仁之性,兩者兼備,是以合麻桂而播其先聲,協硝黃而壯其後勁。且大陷胸湯證猛於大陷胸丸證,麻仁丸證劣於小承氣湯證,大陷胸丸中全有;大陷胸湯不必杏仁葶藶而可通,麻仁丸中全有;小承氣湯不必麻仁杏仁芍藥乃能降。所以然者,大陷胸湯所主,無心已上證,小承氣所主,無不足證。假使大陷胸丸證用大陷胸湯,則結胸縱解,項強如柔痙難除;麻仁丸證用小承氣湯,則脈浮雖愈,枯澀難澤延於下,後能保其在上與不足之餘患不幻為他變耶?是故項強如柔痙者,結胸餘威,乘血絡虛而溢於上也。脈澀者大便硬小便自利之消耗,既使胃中液乏,復能吸傷血絡也。是杏仁在大陷胸丸為葶藶引導以剿捕餘黨,在麻仁丸則為麻仁引導以安貼反側,均為善後起見耳。觸類而長之,則產乳既傷其內,金瘡復傷其外,血液內外交泄,脈絡勢將中絕之候,不可知杏仁乃添補血液劑中開通內外之使耶?胸痺胸中氣塞短氣,是飲閉於上;經水閉不利,臟堅癖不止,中有乾血,下白物,是濕閉於下。飲閉於上,能使水液皆化痰涎,濕閉於下,能使血液皆成白物。在上者宜利之,利之而橫溢者,不能全去也;在下者宜卻之,卻之而方來者,猶將化也。故茯苓杏仁甘草湯中用杏仁,乃為茯苓旁搜溢入之飲,磐石丸中用杏仁,乃為磐石直通脈之氣,其一橫一直之間,已足見杏仁在直劑中能橫,在橫劑中能直。已引而伸之,則咳逆為由下而上逆,喉痺為橫而阻中,以至金瘡奔豚無非一橫一直,亦無非自下而上,不又可見杏仁原一線直達之物,而善帶曳橫阻之邪以出,本非能橫行者耶?
或問傷寒金匱兩書,何以獨大黃蟲丸一方桃仁杏仁并用?曰夫仁生氣之鐘於極內者也,核其骨也,果其肉也。溫分肉,澤筋骨,斷藉仁中之生氣,至理所在,毋可易也。然其氣之出於外而溫澤分肉筋骨,必先剛而後柔,乃桃則肉白而骨赤,杏則肉黃赤而骨白,於此可見桃仁入血分而通氣,杏仁入氣分而通血脈矣。乾血之為物,非氣血并堅癖不能成。若氣煦血濡,有一件足自立,必不致血之乾,且阻氣之行,而至虛極羸瘦,腹滿不能食矣。大黃蟅蟲丸澤血通血搜血消血,既皆有其物,非桃仁之入阻血中行氣,杏仁之久阻氣中行血,又何以使兩者成和,而化乾物為潤物起死物為生物耶?觀磐石丸所主曰婦人經水閉不利,藏堅癖不止,中有乾血,下白物,盡血病也,偏用杏仁;千金葦莖湯所主咳有微熱煩滿,胸中甲錯,盡氣病也,偏用桃仁,其故亦可思矣。
《本草新編》:杏仁,味甘、苦,氣溫,可升可降,陰中陽也,有小毒。專入太陰肺經。乃利下之劑,除胸中氣逆喘促,止咳嗽,墜痰,潤大腸,氣閉便難,逐痺散結。研納女人陰戶,又治發癢蟲疽。雖與桃仁同是利氣下血之藥,其中亦有分別。東垣分杏仁治氣、桃仁治血,似乎明晰,而不知杏仁未嘗不治血,桃仁未嘗不治氣也。如大便閉結,氣閉者,桃仁亦能開;血閉者,杏仁亦能下。惟真陽真陰虛者,二物俱不能通。所謂其陽與陰者,乃腎中之真火真水,非氣血之謂也。真火衰,則大腸冰凍,非桂、附不能溫;真水竭,則大腸枯槁,非熟地、山茱不能生。桃、杏之仁,又何能潤澤而下降,況加陳皮以耗散其氣血乎。
或問杏仁利氣而不下血,而子以為未嘗不可血,古人亦曾之乎?嗟乎。杏仁下血,仲景夫子用杏仁湯非乎。蓋消血於利氣之中,實有神功耳。
《本草分經》:辛、苦、甘,溫。瀉肺降氣,行痰解肌。除風,散寒,潤燥,并解肺鬱。利胸膈氣逆,通大腸氣秘,治上焦風燥,又能殺蟲,消狗肉、麵粉積。去皮尖研用,如發散連皮尖研。雙仁者殺人。
《本草思辨錄》:杏有脈絡為心果,仁則主通脈絡之氣而為肺果。其性直降而兼橫擴,橫擴與直降,互相牽制而不得逞,故非加他藥不能橫擴不能直降。然用杏仁於橫擴,有兼取其直降者。用杏仁於直降,有兼取其橫擴者。證若兩有所需,杏仁亦兩呈其技也。
麻黃湯者,傷寒之汗劑也。既用麻黃何以又加杏仁?則以杏仁兼能下氣止喘也。表實而邪不得解固喘,邪解而氣不得下亦喘,杏仁既走表而復入裡,則外散之氣,亦相與由中道而下,是故麻杏甘石湯有麻黃又有杏仁,則為治喘;葛根湯有麻黃無杏仁,則證本無喘。然而麻黃非不治喘,小青龍湯云喘去麻黃加杏仁,又何以有宜不宜之別耶?蓋麻黃者,上發心液亦下通腎氣,小青龍心下之水,已與腎臟之水相吸引,若再以麻黃動其腎氣,喘將愈不能止。杏仁肺藥非腎藥,故去彼加此,所謂用杏仁於橫擴兼取其直降者此也。
大陷胸丸者,傷寒之下劑也。結胸而云項亦強如柔痙狀,是項強外與大陷胸湯無異,而證則較重。故彼可速攻而愈,此必變丸而緩攻。杏仁一味,專為項強而設。項強由陽邪爍液所致,杏仁研之如脂而性兼橫擴。再佐以芒硝之津潤,白蜜之和甘,何難化強為柔。然結胸之項強,非下不和,亦非下不陷。杏仁固大黃之功臣,葶藶甘遂之益友也,所謂用杏仁於直降兼取其橫擴者此也。
傷寒發汗,以麻黃為主,杏仁為輔;治喘為杏仁為主,麻黃為輔;故二物并用,其效始捷。夫喘在傷寒,為表實肺鬱。在雜證,則有熱喘、有虛喘、有飲氣喘,不止一端。小青龍湍去麻黃加杏仁,即非治傷寒之喘,故其方亦其多用於雜證。然而仲聖用藥之道,但於配合異同分數多寡之中,一為轉移,便大不相侔。大青龍,《傷寒》最要之方也。麻杏并用,豈為治喘。其故則在麻黃加麻黃湯一倍,杏仁減七十個為四十,又得生薑之升,石膏之寒,杏仁自隨麻黃而橫擴,不致馳思於直降。推此以求,麻杏并用而非為治喘者,又得四方焉:一曰麻黃加朮湯,濕家身煩疼,為寒濕之氣鬱於肌表,麻黃湯正與相宜。病由於濕,故加白朮以收濕。而中氣既固,則杏仁亦只為利肺氣之用而已。一曰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,傷於風濕而至發熱日脯所劇,非麻杏所能獨治矣。薏苡清熱去濕,治久風濕痺,故加之。但其分數,則麻黃只用麻黃湯六中之一,杏仁七中之一,薏苡亦與麻黃相埒,此小制治上之法,杏仁所以無直降之權也。一曰文蛤湯,此即大青龍去桂枝加文蛤,貪飲由於熱甚,故用文蛤石膏特多,麻黃減大青龍一半者,以有邪微而不欲其過汗也。若無蛤膏之鹹寒,則用麻黃恐尚不用至三兩。然則用麻黃而復佐以生薑杏仁,自無不汗之理。杏仁雖兼有直降之長,制之以蛤膏,其與麻薑比而與蛤膏遠者,勢固然也。一曰厚朴麻黃湯,此即小青龍加減而治亦大異,曰咳而脈浮而不詳其證,則試以本方藥味測之:乾薑五味細辛,治寒咳之藥也,而咳因於寒可知;麻杏與厚朴并用,厚朴亦溫散之藥也,而表有寒邪宜發可知;有細辛又加半夏,則必以之蠲飲;有五味又加小麥,則既治咳自當安肺;此必因肺痿已見一斑,故加石膏以存津而化燥,與小青龍加石膏之意頗同。然彼為肺脹已成,故驅寒飲使下行,此為肺痿始萌,故乘脈浮之際,亟解其表邪。桂枝芍藥,所以用於彼而不用於此。厚朴用至五兩,又無芍藥,則杏仁又何能效其直降之職?是為去杏仁之直降而取其橫擴。
杏仁直降橫擴,雖同無狠力,有藉於他藥,而以二者權之,直降之力,差優於橫擴,故甄權主發汗,而《本經》不主發汗主下氣。茯苓杏仁甘草湯,注家多以杏仁為散結,愚獨以為下氣。何以言之?胸痺胸中氣塞短氣,看似甚劇,實則較前條用枳實薤白桂枝湯為輕。此蓋痰飲為患,陽尚不虛,無取薤桂。稀飲治以是湯,膠痰則主橘枳生薑湯。稀飲而致氣塞短氣者,必因小便不利而飲停於胸,胸膈或素不舒,飲停則痺。《本經》茯苓主胸脅逆氣、心下結痛、利小便,可知散停飲之結,茯苓實司其職。茯苓淡滲散結,是有形之飲。杏仁苦溫下降,是無形之氣。二者合而痺者斯開,塞者斯通。然他方治胸痺無甘草,而此有之者,以二物皆下行,非以甘草載之,則勢不少駐而去疾不盡耳。《外台》走馬湯,下劑也。中噁心痛腹脹大便不通,徐忠可謂客忤,沈目南謂絞腸烏痧。按方用巴豆,自當有惡毒之邪,壅塞臟腑,須臾即斃之勢。故以巴豆逐有形之實邪,杏仁下無形之虛氣,為急救之策。與茯苓杏仁甘草湯之用杏仁,取資無異。是為去杏仁之橫擴而取其直降。
有以杏仁輔麻黃發汗而可用於寒劑者。《傷寒論》治黃疸之方凡三:茵陳蒿湯使濕熱從小便去,以小便不利腹微滿,陽明病之宜下解者也。梔子柏皮湯身黃發熱非太陽發熱比,柏皮為陽明經腑之藥,故以清肌表之濕熱(《別錄》療肌膚熱赤熱,鄒氏謂柏皮之用正在表裡之間),而佐以梔子甘草,亦下行利小便之輕劑也。此皆於杏仁無與者。麻黃連翹赤小豆湯,云瘀熱在裡,身必發黃,而無小便不利與發熱等證,則其裡為太陽之裡(說本柯氏),太陽瘀熱非汗不解,但發表不遠熱,而陽黃之濕熱,則非熱藥所宜。惟以連翹梓皮赤小豆徹熱利濕,當治裡之巨任,而後麻黃杏仁散之於表,濕熱得以汗解。此治太陽瘀熱發黃,非治頭痛發熱身疼骨痛,故麻黃杏仁,視麻黃湯減少其數,而用於寒劑,亦不以掣寒劑之肘也。
有以杏仁治腫而正取其不發汗者,水去嘔止其人形腫一條(痰飲篇)。尤氏謂胃氣已和而肺壅未通,麻黃可以通之,甚是。惟於不用麻黃用杏仁之故,則疏之未當。夫麻黃發陽猶之發汗,以血虛而不敢發汗,猶之奪血者無汗。蓋形腫必通血絡,麻黃與杏仁所同有是能也。麻黃發汗而杏仁不發汗,則麻黃不宜而杏仁正宜。杏仁不獨發汗,此非其明徵歟?
有以杏仁治喘而不用於汗劑者,桂枝加厚朴杏仁湯,太陽病誤下,無結胸下利諸變證而但微喘,喘既微,則表實之不解者亦僅矣。桂枝湯固不解表實,以麻黃施於微實之表邪,又豈得為當?惟厚朴溫散勝於桂枝,與桂枝湯協以解表,則不至有大汗之虞。然不大汗,表固已解,而表解而氣不下,則喘猶不止。無優於下氣,而解表亦兼有所資者,杏仁是也。退麻黃而進杏仁,殆以是夫。
杏仁研之如脂,以濡潤之物而擅橫擴直降之長,故於傷寒雜證皆多所資藉。麻黃丸用杏仁,則於濡潤中兼取其直降也。麻仁與杏仁,皆能潤液化燥,而麻仁擴脾之約,杏仁抑肺使下(說詳大麻仁),不可謂無通便之功矣。大黃蟅蟲丸用杏仁,則於濡潤中兼取其橫擴也。是方種種治法,無非為補虛緩中之計。惟引地黃入脈絡以行滋柔之化者,非杏仁而何?雖桃仁亦只與蟲輩比烈矣。抑有但取其濡潤以佐他藥,而橫擴與直降兩無所見者,礬石丸是也。子臟中有堅癖乾血,縱以桃仁乾漆蟲輩為坐藥,未必遂能去之,況橫擴直降,第恃有杏仁乎?夫曰:經水閉不利者,有閉時有不閉時,不閉時亦不如平人之利也。臟堅癖不止(《醫宗金鑒》:不止,不去也。)中有乾血下白物者,子臟中有堅癖不可去之物,實為乾血,而不能如乾血急治也。有乾血,則經之蓄泄不以時,而濕熱釀為白物則自下也,此當置乾血而治其白物。礬石卻濕除熱,劇者不過再納而愈。然非佐杏仁白蜜以緩之和之,未必收效如是之捷。蛇床子散亦坐藥也,彼治陰寒但任蛇床子,佐白粉為以柔濟剛;此治白物但任礬石,佐杏仁為以潤濟燥。杏仁潤而不膩,不致減礬石之力則有之,若云協以散結,豈仲聖意哉?
杏仁橫擴不及麻黃之峻,而於風虛之證,卻正相宜,又最宜於頭面之風。潔古云:「治上焦風熱。」東垣云:「除肺中風熱。」石頑云:「氣下則熱自解風自散。」竊謂風散則熱自解,并非以熱藥治熱風。考《千金》杏酥治風虛頭痛,杏仁搗膏塗頭面風腫,治頭中痛身熱風熱,治頭面上風,治頭中風癢白屑各方中,皆有杏仁。又薯蕷湯、薯蕷丸,亦皆有杏仁。其所治之證,皆有頭目眩冒。由是推之,即《金匱》薯蕷丸風藥頗多,何嘗不以杏仁治頭面風?所謂風氣百疾者,固無一不慮之周也。
【現代藥理研究】
杏仁具有舒張支氣管平滑肌的作用,能緩解支氣管平滑肌的痙攣,苦杏仁甙有鎮咳、平喘、祛痰作用。
杏仁對心血管系統的作用:杏仁煎劑給貓靜注可產生明顯持久的降壓作用,還能擴張冠狀動脈,增加冠脈流量。
杏仁對消化系統的作用:其有效成分是苦杏仁甙水解產物苯甲醛,它能抑制胃蛋白酶的消化功能,故有抗潰瘍作用。
杏仁有抗腫瘤作用。
杏仁有促進肺表面活性物質合成作用。
杏仁有驅蟲、抑菌、抗病毒作用。苦杏紅油體外實驗對蛔蟲、蚯蚓、蟯蟲、鉤蟲等有殺死作用,並能抑制傷寒桿菌、副傷寒桿菌;杏仁經炮製後,可降低EB病毒早期抗原的激活。
杏仁有抗炎、鎮痛作用。
苦杏仁甙有抗突變作用和治療抗腫瘤藥阿脲引起的糖尿病的作用。
本草備要:
(瀉肺、解肌、潤燥、下氣)
辛苦甘溫而利。瀉肺解肌(1)。除風散寒,降氣行痰。潤燥消積(2),通大腸氣祕。
治時行頭痛,上焦風燥,欬逆上氣(3),煩熱喘促。有小毒,能殺蟲治瘡,制狗毒、(4)錫毒。
肺虛而欬者禁用(5)。
去皮尖炒研,發散連皮尖研。雙仁者殺人,得火良,惡黃耆、黃芩、葛根。
【註】
- 能發汗。
- 索麵、豆粉近之則爛。
- 杏仁炒研,蜜和為丸含嚥。
- 可毒狗,消狗肉積。
- 東垣曰杏仁下喘治氣,桃仁療狂治血,俱治大便祕,當分氣血:晝便難屬陽氣,夜便難屬陰血。婦人便祕不可過泄,脈浮屬氣,用杏仁、陳皮;脈沈屬血,用桃仁、陳皮。肺與大腸相表裏,賁門上主往來,魄門下主收閉,為氣之通道,故並用陳皮佐之。賁門,胃之上口;魄門,即肛門。杏仁、紫菀並能解肺鬱利小便。